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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戀人們都在說些什麼?你呢?戀愛的時候,你說些什麼?」你問。

這個問題,我以前也曾經懷疑過呢。真的談了戀愛,就發現自己可以說很多話。想起那個學生時代整天跟我膩在一起的男孩子……除了孩子氣的撒嬌、扮演要求和給予的角色、計較愛情份量的多寡。

其實,我和他還說了很多。我想接著解釋自己到底說些什麼,卻發現,自己的記憶已經退化模糊成一團沾了水的紙球,書寫其上的對話場景,只剩下墨蹟。

我記得某次關鍵性的動心,曾經連續說了七八個小時的電話直到天亮,曾經爭執過宗教信仰和政治立場,記得夢想中的房子要有玄關和白色沙發的場景,可是,我忘記自己說了些什麼。

這幾天和你說話,其實,我也是記不得大部分內容的。電話掛上,喉嚨恢復安靜無作用的狀態,忽然覺得不能適應。怎麼在你面前,我就能夠敞開自己毫無保留呢?可以笑得很大聲,思考得很認真。有時則是好奇心得不到滿足,憋得難受。

我追問你想說些什麼,一面故意用笑聲和不在意隱藏,你顧左右而言他,支唔著又說沒什麼事。直到掛上電話。最想問的仍舊沒有說出口。你只是想確認,我們兩個,是不是感受到了相同的感覺吧?

你讓人覺得,很安心。這是我的答案。

如同我曾經告訴你的。我從前曾經很努力的想和另外一半一起成長。我和他花了很多時間爭辯各種問題,包括神是不是存在,愛一個人的份量能不能比較?愛情能不能用行為主義這類的科學方法來證明?閱讀再解釋原典的哲學小說能不能得到真正的知識……我們用語言彼此捆綁,因為邏輯問題而吵得面紅耳赤。是啊。不否認,他是我最愛的男人,所有的對話細節我都記得,可是獨獨不能明白,也回想不起來,他曾經讓我感覺到安心。

「感覺」是最膚淺,也是最深刻,最難求。

雖然你和我不是處於拔河角力,卻也害怕一旦說破講明,有些玻璃般脆弱的感覺就會被打碎,是沒有完成的句子。所以我們在電話兩端說:今天晚上作了什麼、跟什麼人講電話、碰上哪些煩人的事、看了什麼電視、回想起什麼笑話……說這些親昵如家人朋友的對話,就是不能說,我對你,有什麼。
呵。信寫到這裏,忽然想起陳克華那首有趣的詩:
關於愛情
我是一盞紅黃綠燈
經過我時
你可以停
也可以不停

先停下來的人,就是認輸了吧?所以為了安全起見,最好選擇又長又遠的山路蜿蜒前進,一路上帶著你的秘密,還有我的歷史當作郊遊零食,慢慢朝目的行去。不必因為某個路口而作是非選擇。如果事實上真的有誰當了笨蛋,猜測遲疑間多心了,也可以笑笑的說:我們只是閒話家常。


(也許是2002年以前寫的,記不得了。那個聽我說話的人已經失聯。不想念人,倒是看到這篇被放到大陸網站轉載的文字,才忽然想起來,原來自己有過這樣的心情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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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Symourt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