曾經是個寫作者

A，B，C，D……各種代號表示的前任情人，逐漸的，從字母，演化成高級難記的語彙。
人說熟能生巧，經驗將不斷累積，我終於學會使用流利完整的戀愛語言。
但，距離無知的、最初的那一刻的遙遠與模糊，怎麼會叫人如此感傷？

高中時因為浪漫，或者多愁，寫過一篇小說，以情書數十封的形式發表，篇名就叫做〈寄不出的信〉，最後一封信是死前遺書，懷念著從前未能結合的戀人，希望在天堂能夠相會。當時只憑想像和對遠方戀人的想念，猜想自己年老以後回望一生，會有怎樣的心情。

當然，此刻的我不到喳呼「來生再相見」的年齡，但是，距離我和初戀情人 A 分開整整五年的現在，我逐漸感覺到對戀愛的態度正在轉變，對過往所有戀人的態度也產生了微妙的變化，如新酒，嚐起來帶著酒味，卻絲毫沒有陳年香氣，還有些澀舌。

一直以來，對以拋棄作為結束手段的感情，我的無所謂始終比愧疚要強上一點。也許，是因為決定離開 A 的那時，清楚知道，男人悲傷後，面對生活必然會更堅強，他會過得很好。我於是任性而且全心全意的追求別的對象，一次比一次少一點心痛，逐漸視戀愛的分合為家常。

一個星期以前，意外夢見 A。夢裡面的他十分不一樣。骨瘦如柴，看起來像朵四肢難以支撐大頭的香菇。他躺在地上，虛弱得幾近昏厥，嘴裡不斷敘述分手之後，是如何痛不欲生，以致於茶飯不思到了幾乎奪命的地步。我滿心愧疚，不知道應該怎麼辦，只能夠抓住他激烈搖晃，哭著說：「你不可以死，你不可以死！」

真是場通俗的言情爛戲。如是荒謬。

這個夢到底意味著什麼呢？信誓旦旦說絕不後悔的堅決，以及對拋棄男人這件事情的無道德感，此刻已經面臨解構了嗎？

我不能讓自己感覺到自責。愧疚是軟弱的，愧疚久了，也許會後悔。後悔以後，便會開始懷念起最初被我狠心放棄的那個人，其實比我後來交往過的男人都還要優秀。

今天晚上冒著種種風險，我決定打電話給住在另一個城市的 A，試圖透過直接的聯繫，來釐清夢境對我造成的干擾。

「什麼？妹妹昨天結婚？幫我恭喜她！還這麼年輕，怎麼就想不開要跳進婚姻的墳墓？」

「呵呵，也不能說是墳墓。這樣也不錯阿。早晚都是要嫁的。欸，那妳呢？我什麼時候才能喝妳的喜酒？」

「早得很！現在連男朋友都沒有，怎麼結？」

「誰說沒有男朋友我都信，妳怎麼會？不可能！太挑了吧？」

「嗯，這樣說起來實在一言難盡……那你呢？」

「我啊，年底！」

「什麼！？真的假的？」

「呵呵，是哪一年年底還不知道！這幾天受妹妹結婚之累，親戚同學們都來追問，我就只好一律這麼說摟！」